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荆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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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3-8-7 10:49:47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人到中年,象过了一个翻水岭。纵然居无竹,三月也不思肉,口味竟然慢慢趋于平淡,慢慢喜欢一些清爽至极的菜肴,譬如说小葱拌豆腐,譬如说这次放暑假带孩子回家,母亲呈上来一碟鸡蛋未炒荆芥,让我大开胃口,特合我的口味。
荆芥,说起来是一个很生疏冷僻的词。而在我七月多雨的小镇,在露水集的街头,却到处都是它走巷串闾成挑成担的叫卖声。
它往往带着霡霂小雨的清新,带着春日枝头的一抹淡绿,如梨花春雨湿漉漉的展现在你眼前。于是,在拥挤的窄街,经常可以见到四五把滴翠的荆芥装满了各色菜篮。
荆芥,双叶相对而生,节节向上,散叠的时候,弥漫的是一种淡淡辛涩的芳香。小镇的人摘取它的嫩叶,洗净,然后挼揉至一股黑色的涩水渗出,用力挤压,再捏成细团,切碎,佐以姜蒜红椒,和以金黄的鸡蛋未,盛于盘中,异香扑鼻,其味道有别于各种珍馐佳肴。善弄花样的还可以包饺子,做火烧粑。不仅味道鲜美,并具有防暑,增进食欲,开胃健脾,消食下气,祛风,解表,除湿,醒酒,通利血脉之功能。
荆芥,小镇的人这样呼唤着它,在我的意想里,原以为这是一个土得掉碴的方言,想是不为世人所识。而在我搜索的时候,它竟然惊喜的出现在我的眼帘。所不同的是它竟然是作为药物的名被记录在册,这也阐释了为什么它的芳香有着如此与众不同的体格。
这样的体格,喜爱它的人没有辜负它的存在。于是便有了这样的传说:相传在古代,遭遇天气大旱,民不聊生。某天忽然有一老仙飘然而至,随手从路边采一草,谓众人曰:“此草名假苏,邪之将至,参食可避之。”于是乡邻遍传,争相食之。没过多久,当地果然发生瘟疫,富豪之家或不食者死亡大半,至此食荆芥之习流传于今。常吃的人,能够年逾古稀,从不落齿,故而民间又称它为“稳齿菜”。
这样的一道菜,本应当是百姓餐桌上的一道常菜,可让我感到疑惑的是,小城与小镇其实不过50公里的距离,在小城的菜市,我却从未见过荆芥的踪迹,听小镇的人讲,其实不单是小城,出了小镇就基本上见不到荆芥了。于是听说很多回到小镇的人临走时都喜欢带一点回家,虽说它并不是很金贵的东西。
我不知道其它的地方是否也是如此,在娘家小住两日,象很多回到小镇的人一样,我尝不够它的美味,于是嘱咐母亲,我也要带一点回家。
第二天清晨,当我下楼时,母亲整整买了一担的荆芥,正在帮我摘叶。我估摸了一下,怕有五六十把,那一担荆芥叶漂满了屯水的小池,母亲一边洗,一边对我说,别小看这个东西,它身上有贵气,七月炎暑,其它的东西都不宜久置,唯独它,可以在冰霜多放几日,其色不改味不变。
向晚,我带着满满一袋子挼揉好的荆芥乘车回家,坐在临窗的位置,不一会儿,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同乡人,竟然也拎着两小袋荆芥,放下手中的包裹,唯独象捧着个宝贝似的捧着袋子里的荆芥。
由于午后的一场疾风骤雨,两排的高杨十摧之一二,到处是杨叶以及被风袭折的枝干,我一边看着附近的农民推车拾捡着这一地狼藉,一边想着这么多年来,我今天才隐约的知道了一些关于故乡的含义。
年少时,常对热土难离有些不解,背井离乡四个字也觉得有些骄情。大约是生性随遇而安的缘故,总以为宾鸿能翔,锦鳞善泳,寰宇浩瀚,纵然筚路蓝缕,不说能安身立命,起码总有立锥之地,青山处处,哪里就能单单稀缺了一方水土呢?
可是在这样的一株植物面前,思乡的情结竟然如此缠绵。我知道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深情。纵然是共一轮圆月,月总是故乡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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